本期分享嘉宾:曾泰元老师,台湾东吴大学英文系副教授、前系主任,台北林语堂故居前执行长,台湾翻译学学会前执行长,词典及语料库研究中心前主任,多年来致力于词典学研究。
常有同学问我该如何背诵英语单词,我的回答总是流于片段,失之简短,从来没有好好整理,今天终于得以把我多年来的心得诉诸文字,与大家分享。进入主题之前,请容许我先做个“免责声明”(disclaimer)。研究英语词汇是我的兴趣,但我的重点放在词典、词源、新词、以及汉语文化特色词的英译,背诵法并不在我的研究范围之内。因此以下所言,纯粹是个人经验的分享。
言归正传,英语单词该如何背诵?
首先,请记住,汉字比英语单词更难记,更难背。常用汉字有好几千个,每个字我们都要单独记忆,即使把字拆成部首或更小的部件,也有好几百个,在方块里做二维的平面组合。而英语就只有26个字母,单词只需把字母做个一维单向、由左至右的线性排列,因此难度比汉字低得多。这么复杂的汉字我们都能征服了,英语单词只要掌握基本原则,当可迎刃而解。
从“音”着手。
背英语单词的头号原则,就是从“音”着手,我手写我口,千万不要死背字母。英语是个拼音的语言,每一个字母或字母组合都有着相对应的音,每一个音都有与之对应的字母或字母组合,怎么念就怎么拼。在这一点上,汉语拼音跟英语类似,只是汉语拼音简单而规则,而英语却是例外连连,一音多拼、一拼多音的情况俯拾皆是。
这个部分内容庞杂,一言难尽,如果有兴趣的话,不妨参考英语维基百科(Wikipedia)的“英语正写法”(English orthography),重点看看文末“语音拼字对应”(Sound-to-spelling correspondences)的辅音(Consonants)和元音(Vowels)两个图表。→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English_orthography
语音到拼字的对应复杂,同样也困扰着许多英语母语人士,所以我们并不孤单。自古以来,改革英语的呼吁不曾少过,然而英语的韧性太强,所有的尝试统统以失败告终。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,无奈之余也只能接受。
死记硬背
背英语单词的第二个原则,就是死记硬背。什么?死记硬背?是的,且听我细说从头。“任意性”(arbitrariness)是语言的重要特质之一,任意就是随性,就是想怎样就怎样,就是没什么道理,找不出任何关联。英语的tree、中文的shù,都和自然界的实物没什么关联,也就是说,英语把它称之为tree、中文把它称之为shù,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,完全是随性而起,偶然而生。既然本无道理,没有关联,我们硬要寻道理,找关联,肯定徒劳无功。所以,要背tree这个单词,只有把它的音[tri:]念出来,把它的意思“树”连结上去,在拼字的时候留意[i:]这个元音拼成ee,而不是e(如be)、ea(如dream)、ei(如receive)、ey(如key)、i(如ski)、ie(如field),如此而已。
死记硬背看似原始,不过对于初阶学生与基础词汇而言,确实是必须花时间强练的基本功,没有捷径。背apple“苹果”时,把单词念对读准,意思必须死记,拼字时得注意,词中有两个p,词尾是le而不是el。打个比方,这就像记同学、同事、朋友的名字,长相和名字毫无关联,只能死记,名字的写法如同英语单词的拼法,同一个音有不同的写法,也需特别留意。
派生法
背英语单词的一个进阶的方法,就是派生法(derivation)。基本功练好了,才有资格变换招式,派生法就是基础词汇加头加尾的变化。以forest“森林”为例,这就是一个必须死记硬背的基础词汇,熟记了之后,我们对于forest词首加了de“去除”的deforest“砍伐森林、森林开伐”,才会有感,对于deforest词尾加了名词后缀ation的deforestation,才能轻松掌握。同理,在forest之前加个代表“重新、再”的前缀re所派生的reforest,意思就是“重新造林、林地复育”,在词尾加了名词后缀ation的reforestation意思相同,马上就能纳入口袋,单词倍增。
在此,英语维基百科(Wikipedia)一样提供了许多有用的资源。
丰富的前缀列表,可参考维基百科的“英语前缀”(English prefix)
→ 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English_prefix。
英语的后缀比前缀来得少,不完全的后缀列表,可参考维基百科的“后缀”(suffix)→ https://en.wikipedia.org/wiki/Suffix。
词源法
背英语单词更进阶的方法,就是通过词源(etymology)。词源法可以说是派生法的加强版,类似中文“六书”的说文解字。兹举汉字为例,“妇”(繁体字作“婦”)的本义为“女持帚”,是个会意字。“女”字为象形字,描绘的是女性婀娜的身形,“帚”是个指事字,指的是手中拿着的扫帚,手中拿着扫帚的女姓,代表已婚持家的妇女。
英语的词源法,除了上述的词首、词尾之外,还必须熟悉词根,如此一来,我们不只能举一反三,还能举一反十,举一反百。举例来说,“汽车”的英语可以说automobile,auto是“自己”,mobile是“移动的、活动的”,所以automobile的本义就是“自己能动的”。知道了auto是“自己”,那么automatic“自动的”、autograph“亲笔签名(自己写,graph“写”)”、autonomous“自治的”便可轻易解决。知道了mobile是“移动的、活动的”,mobile phone“移动电话、手机”、mobilize“动员”、demobilize“复员(解除动员)”也就容易理解了。
往深度走,有时词首、词尾、词根难以划分,网上有个常见“英语词根”(English Language Roots)的总表,把这三大单词成分汇整于一处,有兴趣的同学也可登陆参考
→ http://www.prefixsuffix.com/rootchart.php。
坊间有各式各样的单词背诵法,我只有片面耳闻,没有深入了解,没有资格评论。不过我此文的论述,是个有当代语言学根据、经历数百年来反复验证的方法,中规中矩,本分而不花稍。
当然,单有方法理论不足以成事,还必须反复练习,努力实践。发音准了,拼字特别之处也留意了,词首、词尾、词根也有了充分的掌握,还必须花时间下苦工努力背诵,在不同的语境不同的时间,跟单词多见面多接触,才能长长久久。